戴求

若干年前，我应邀去一位朋友家欣赏书画藏品。其中有一把成扇，设色花鸟，画工精细夭艳，衬以鱼籽金面，雍容典雅，气格不凡。画家名高棨。

我一直想找到这个画家的资料，只有张宴公《扬州画苑续录》寥寥数语：

(相关资料图)

“高棨，字芸生。职业画家，善翎毛，竹石亦妙，笔墨雅静，气势超凡。”

既无生卒年代，亦不见生平介绍。再询之藏家、画家，皆茫然不知其人。

令人欣慰的是，有一次偶然翻阅2016年《扬州史志》杂志，有扬州学者陈楠先生《姚茫父与扬州何宾笙父子》一文，涉及高芸生的内容。虽篇幅不多，但对我了解高芸生起了很大的帮助。

据陈楠先生的文章，最早把高芸生的名字写入书中的是晚清旅沪文人葛元煦，他在《上海繁昌记》中介绍书画名家，扬州人有两位，一位是陈若木，另一位就是高棨：“扬州高棨，字芸生，花卉翎毛。”后来的《海派画家辞典》和《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·补遗二编》便根据《上海繁昌记》记载做了辑录，虽是一鳞半爪，但总算是有迹可循了。

陈先生的文章之所以提到高芸生，是因为他写到的何宾笙——民国扬州冶春后社诗人，亦是一位书画鉴赏家。何收藏了同乡前辈高芸生的画作，向姚茫父展示，并请他题诗。

姚茫父是民国年间著名学人兼书画家，诗文题跋名重一时。他能欣然而作《高芸生画八题》，亦可看出茫父对高芸生画作的充分肯定。

查1879年7月26日《申报》，有一则题为《书画助赈》的报道，有高芸生的名字出现：

扬州新盛街筹助晋帐公所，现有诸名家愿以书画润资助赈。五日后凭号票取付所得，渭滴皆归赈务。计有王子实（桐）法书、姚仲海（正镛）书画、莲溪和尚兰竹、徐东园（震甲）花卉、高芸生（棨）花鸟、汪研山（鋆）书画、李耕云（玉田）山水人物、洪善之（宝）人物花鸟、张见山（其育）行楷、李咏梅（振先）书画、张幼丹（宝琛）楷书、高厚之（延祺）人物花卉。其润例公所内自有，仿单不赘。

从这则报道可知，晚清时期，高芸生在扬州画界已列“诸名家”之属。

因为对高芸生这个画家有所留意，便开始关注他的作品，这也是了解一个画家信息的重要渠道。

有一组册页，其款识为：“庚寅秋日，邗江芸生高棨画，时年七十有二。”从这一信息可以推断，高芸生生于1819年，至1890年仍健在。

2018年岁杪，靖江友人钱君，知我留意扬州乡贤字画，为我觅得一幅高芸生梅花图。题款曰：“芸生弟高棨写于种梅盦”，下钤“高棨之印”“耘生”两枚印章。于是又增加了一点信息：高棨，字芸生，一作耘生，斋号种梅盦。

后来我从扬州灯谜专家李保华先生得知，作为晚清书画名家的高棨，当时在扬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身份：制谜高手。

在中国的谜语史上，扬州是一座非常重要的城市，也是谜语的发源地之一。清代扬州灯谜得以蓬勃发展，嘉道年间先有竹西春社崛起。延至民国，又有竹西后社继起。冶春后社诗人孔剑秋（一名庆镕，字小山），便是清末民初重要谜家，并主盟“竹西后社”，著有《心向往斋谜话》。

孔剑秋的制谜老师便是这位前辈画家高芸生。据《心向往斋谜话》自述：

“高芸生先生，温文尔雅，望之俨然儒者气象，余于社中奉为圭臬。先生之谜雅俗共赏，文质得宜。”

高芸生过世后，孔剑秋作《竹枝词》叹道“芸生死后无文虎”，足以说明高氏的谜艺在当时扬州地位之高。

我曾经请保华先生帮我找一些高芸生的灯谜作品来看。李先生提供了一些，观之完全不得要领。我才知道，过去文人的所谓“射虎”，和我们现在的猜谜游戏，相去真不可以道里计。

据陈楠先生文中提及，高芸生还兼善刻瓷。因未见过作品，不得其详。倒是一次偶然的机会，我收藏了一件竹刻扇骨。双面刻画山水，刀笔细如蚊蝇，浅处几不可辨。署款“芸生”。因不能确定，我请兼善竹刻的书法家阮衍云先生看过，他说这便是早年间典型的扬州浅刻风格。

结合高芸生的画作，以及他兼善刻瓷的记载，大致可以确定这是高芸生的竹刻作品。这并不奇怪，过去很多画家，如王素、陈康侯、何其愚诸辈均擅此道，文人游于艺耳。

高芸生有二子，一名石如，一名镜如，继承家学，亦擅绘事。张宴公《扬州画苑续录》云：

“高钧，字石如，为芸生画家之子。家学渊源，尤善丹青，花鸟杂件虽极意求工，但未能收到应有效果。高镜如是石如胞弟，擅长画佛，作品也不多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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媒体从业人员，喜读书，不求甚解；好赏鉴，全无慧眼。偶涉文字，亦泛泛者也。